寸齿涯内
四周石壁冰霜覆盖,洞内圆形中空,中间是冒着寒气的池水,池的上方是涡形向上,有天光透下来。正好照在中间。
白沉脱了上衣盘腿坐于池中,双眼轻闭,池水冰寒本是惩罚,但他却感觉身体异常的舒适,气脉游走顺畅,与他体内的热灼之气相互流转,沁人心脾,他轻轻运气,调息运作。
这明显对他的内伤有溢处,师尊如此该是有意的吧,白沉这样想,心中却是满满的热意。
日复一日,转眼过了两月,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风溪菱给他送饭食来了,
原来,师尊说的送饭人是风溪菱,他早该想到,昆尧还能叫谁,也只能叫她,也不知何时起,昆尧就愿意让他和风溪菱凑一对儿。
他多次让她别再送,以打扰他修行呵斥她,就是不想她徒劳,毕竟路途遥远,还一路荆棘丛生,可这风溪菱就是每日准时送来。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因为这寸齿涯常年冰覆,难有走禽果蔬让他抓和摘,想着昆尧也真不会看着他饿死,哪知昆尧从未到访过一次,当真是对他不管不顾。
最后他妥协了,接受了风溪菱的饭食。
“你说昆尧师叔是怎么想的,怎会让你承受三月冰寒之惩,你又没犯什么错,往日其他弟子就算犯了错也不至于在此呆上三个月,”
“不许你说我师尊坏话”
“那,那我说的是实话”
白沉不语,依旧闭目,
风溪菱知白沉不愿听到别人说昆尧的不是,便闭上了嘴,“好,我不说了,那你把饭吃了,这次你一定要吃,我不打扰你了,”
风溪菱走后,洞内落下了安静,白沉睁开了眼,看了眼饭食,便又闭目。
洞外昆尧站于远处,看着走出来的风溪菱。
她罚白沉到此,除了对他的伤有溢处,再者便是让风溪菱给他送饭的机会,两人好发展感情,
见那风溪菱刚进去没多久就带着失落走出,她便明白了,那傻小子,又辜负了风溪菱一番心意,也浪费了她一番折腾。
想到此,气便不打一处来,待风溪菱走远后,昆尧悄无声息进入洞内,池边是一装饭食的篮子。
此刻,白沉盘坐于池中,脸色却是煞白冒虚汗,唇紫打颤,身体周遭散发寒气,周围的水却好像已经沸腾。
见势不妙,昆尧飞入池中,同样盘膝而坐,两掌扣在白沉的背上,为他输入内力,
白沉体内冷热相冲,扭转混乱,想来该是他意识不集中,行叉了气,导致走火入魔。
昆尧也受感染,额头被热汗打湿,心道好家伙,好好的寒冰池硬是被你整成温泉。
忽然,白沉冷热汇聚形成一股气团,直往外喷发,昆尧被这气团一震,上半身跌入水中,整个池水都在颤抖沸腾,应该说整座山都在动摇,
昆尧捂住胸口,口吐一口鲜血在池中,两掌间竟然如同被灼伤,却没有灼伤之痛,而是寒冰刺骨冷彻由手掌蔓延而上,
她能感觉在他体内,除了崆峒火灼之气,还有一股力量在释放流窜,好似是突然出现,将火灼之气与冰寒之气同时震出。
难道是那半块石头的力量?
他轮回了几世,那块石头依旧跟着他吗?
一千年了,那颗天外星石落下人世间,撞碎了苍穹之灯,同时也吸走并相融了芯灯,
天外星石内的石心被当时的知情人称为石魂眼,因为石心其貌与人眼极为相似,又是整个天外星石的主魂中体,便称之为了石魂眼,也简称为魂眼,说来其实就是一块长得像眼睛的石头。
昆尧犹然记得十为清晰,千年前她远赴百万里到北疆极寒之地,承受万寒冰刺,散尽法力,用元神温养着魂眼,让其不受寒气侵蚀,才得以把魂眼带出极寒之地,
也因为魂眼,她才落得今天的地步,她怎会忘记。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过,她的芯灯就是被吸入那魂眼中,魂眼落入轮回之道,成了形态,也就应该一直存在,没有消失的可能。
天外来石中的魂眼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千年前引发了三界大乱,一个个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争夺魂眼,利欲熏心,野心膨胀,都想利用魂眼之力称霸三界。
而在争夺中,魂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都说魂眼被天界收了去,只有她知道一半的魂眼在争夺中流入凡界,落入了轮回之道。
可那股魂石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消失在三界中,就是天界的神也未能感受到半分的气息,她一直认为,魂眼化成人体便消散,原是一直存在,并被压制得极好。
或许是崆峒的火灼之气和洞内的冰寒交迫,加之她的第三股力量介入,三力鼎盛,才开启碰触到了体内魂眼,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我保护,将三股力量瞬间同时震出。
一切的一切白沉只觉一股温润的内力被注入体内,让他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稳定下来,内息游走缓和,渐渐地气脉调和,身体里不再一会冷得犹如冰冻刺骨一会热得犹如烈火焚身。
他能感觉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十为熟悉。
“师尊”
他一下子惊醒,身后却无一人,周围依旧是冰冷的池水和空荡中那声师傅的回音。
扶去额头的冷汗,陷入沉思,难道真是他走火入魔糊涂了。
此刻无人发现他的右眼变成了蓝色星瞳……
经过这一次走火入魔,他感觉,他的身体极其轻松,所受的崆峒火灼之气也从体内消失殆尽。
洞外,昆尧一手扶着一旁的老树,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心里直言还好跑得快,好小子,差点震碎我全身的经脉。
眼瞅着手掌心的灼伤之处,就地盘膝而坐,运气调转内息。
也是他的造化,若不是她刚好撞见他走火入魔,怕是要被自己体内的乱气游走爆破而死。不幸的是挑起了那股隐藏的力量,好在那力量很快又消失不见。
……
过了二日,风溪菱又如期而来,带来了香喷喷的饭菜,
一眼见着昨日的饭食未动半分,此刻已结冰覆盖,她便怒了,“你怎么又没吃,就这么看不上我的饭吗,”
最近不知怎么了,她所送来的饭菜,他基本上都没动,对于想入非非的她自然往坏的地方想。
白沉也奇怪,他最近竟然很难感觉到饿,便很少吃风溪菱送来的饭食,
“昨天的饭菜卖相不好,不堪入口,就没吃,”
白沉随口而出,他知道她的心意,也想断了她的心思,见她生气,白沉继续故意气她,
“给你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忍让着你,你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昨日,那饭菜是她第一次下厨所做,就想为他做一顿饭,期间还弄伤了手,
从头到尾白沉都未看过那饭,本来就是胡编了借口气她,哪知还撞上了枪口,那饭菜因为第一次做,确实卖相不好,被他说着了点上,
“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你,你给我上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嘿嘿,就不上,就不上去,有本事你下来啊,你下来啊”
白沉略带挑衅,就赌她不会下来。
“你……你……”
望着冰水池中寒气弥漫上冒,不禁打了个哆嗦。
风溪菱一手指着他,牙差点咬碎,
“以后你就饿着,本姑娘还就不送了,哼”说着便提起饭篮向洞口走去,
“哎,开个玩笑,”
风溪菱走到洞口,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给弹了回来,
试图再去试探,屏障如同水波游动忽然有形,完完全全堵住了洞口。
白沉看出了事态,便上了岸,穿上衣服,来到洞口,手轻轻放上,果不其然有道法印屏障,不去抵触便没事,一旦稍稍用力,便会被反噬。
“一定有人从外面结了法印”
“那,那怎么办”风溪菱看向白沉。
“你退开”
白沉凝结气力狠狠劈向法印,却依旧毫无反应。
一抹纤长的红衫立于寸齿涯半山腰处,手上逗弄着一朵未知名的花,不屑道“不自量力的臭小子,你若是能打破为师的法印,你来当师傅好了,两个小东西,就给我好好呆在里面,”
“咳咳……”只听她一声轻咳,因为昨日被白沉体内的力量反噬,到现在依旧还是一副病体之态。
终于,洞内安静了下来,白沉放弃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困住他们,但肯定没有要伤他们性命的意思,因为能结出此印的人,定是修为上乘之人,如果有这等修为要杀他们这种修为低下的人,定然简单,何必设印。
“此人并非想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就先等等,看他玩什么把戏,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白沉安慰道。
“嗯”风溪菱点头,她完全相信白沉,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便感觉什么都不可怕。
白沉倒是习惯了这里的冰冷,这里就像一个冰窖,普通人熬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成冰,之前来送饭,送完饭,说上几句话便离开,从不久待。
见风溪菱一直在打哆嗦搓手,白沉忽然想到那日在赤云盘谷内,她受了寒气昏厥不醒。
现在又是因他才又受寒气,莫名有些愧意。
马上脱了外衣,为她披上,让她盘坐在地,白沉为她输入真气,好让她抵抗这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