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病了,病的很严重。
听到太医前来传话，说佟贵妃吐血不止，命不久矣时,康熙沉默了许久,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他眼底闪过一丝凄凉。
曾经几时,表妹体贴温柔，康熙还曾动过要将她升为皇后的念头。
可谁知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为怀不上孩子,因为他对佟佳氏的放纵，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种种荒唐之事。
佟国维只是一个臣子,在宫中就敢对着他的太子大放厥词,言语不干净的侮辱他的结发皇后。
佟贵妃身为一个贵妃,趁着他与太子不在宫中,无视规矩，光明正大的在太子宫中抢人。
佟国维的好儿子，在宫外对落单的太子出言不逊，拳脚相向。
这是何等的放肆！
克制般的闭了闭眼，勉强忍住了内心那十分旺盛的怒火，康熙缓缓睁眼。
“朕知道了，下去吧。”
康熙看着还跪在下方的太医,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一看到佟贵妃相关的人，他便觉得心烦。
时日像往常一般过。
待胤礽再知道关于佟贵妃的消息时，佟贵妃已因病不起许久，即将撒手于人世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胤礽沉默了会儿,他抬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宫女，神情不明。
“求太子殿下跟皇上说说，让皇上去见见贵妃娘娘吧，贵妃娘娘已经快不行了，说不准今日都撑不过去了...娘娘一直念着想再见皇上一面，哪怕一面也好。”
说着，宫女给胤礽磕了好几个头，脸上的神情看着像是十分为佟贵妃难过。
胤礽：...
胤礽真觉得好无语。怎么这世上竟会有人有这么厚的脸皮。
“行啊。孤去说。”
胤礽站起身，伸手挡了挡要上前呵斥的小棋子，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浅笑着答应了。
好啊，去说就去说。只是到时候去说，结果就不是胤礽能控制的了。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宫女闻言喜极而泣，不停的对胤礽磕着头。
她原本以为肯定没希望了，但没想到太子殿下真的答应了。
“走，小棋子。”
胤礽脸上带着十分温和的笑，他伸手将那宫女扶起。
随即朝宫外走，往乾清宫走去。
这次是胤礽难得的一次，去找康熙却并未提前通报。
但很快，梁九功便请胤礽进去。
进去之前，梁九功一眼就撇着了缩在角落的宫女。
“哎呦，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皇上不愿意见，听不懂话吗？真是...”
说着，梁九功一脸嫌弃的甩了甩袖子，看向宫女的眼神里尽是烦躁。
“太子殿下快随奴才来，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见宫女老实往后退走远了，梁九功脸上立马又换了副面孔对着胤礽。万分热情的迎着胤礽进了乾清宫。
“梁公公可认识刚刚那宫女？”
随着梁九功的步伐往里走，胤礽装作好奇模样的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认得。那宫女是承乾宫的，自打那佟贵妃一病不起，她便日日来乾清宫门口求皇上去见一面佟贵妃。皇上那哪里是她说见就能见的，再说她一病不起，那病气万一要是传给皇上可还得了。”
说着，梁九功神情厌烦的皱了皱眉。“日日来，奴才赶走了，第二日又来，烦不胜烦。”
胤礽闻言笑了下。“梁公公也别太生气，火大伤肝，刚刚那么大嗓门叫着，这嗓子听着都有些哑了，为了这么个宫女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不划算。”
说着，胤礽似想了想，又开口道。“保成那有前些日子阿玛刚送去的雪梨，等会儿保成让人给梁公公送些去，润润肺。”
说着，胤礽笑着看向梁九功，模样看起来像是十分关切梁九功的身体。
“哎呦，那奴才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梁九功闻言对着胤礽的笑意更甚了几分，笑脸中又多了几分真切。
“太子殿下，近日皇上一听到关于佟贵妃的事就烦，这些天心情有些不大好。若太子殿下瞧见皇上心情不好，请太子殿下多开导皇上几句。”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书房外，梁九功语速快速且音量放低地说完了这几句话，随即闭口不再说话，而是做动作请胤礽进门。
胤礽闻言迈着的步子顿了顿，随即他没再说话，而是对着梁九功轻轻点了点头，遂走进了书房。
胤礽原本以为书房内只有康熙一人，待进入后却发现里面还站着两人。此时康熙正背对着他们，站着看向后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房内的氛围也透露着稍许的古怪。
路过那两人时，胤礽看了他们一眼，两个都是生面孔。
于是胤礽便收回目光。
“给阿玛请安。”
“保成来了。”
听到胤礽的声音，康熙这才转过身，他看向胤礽，伸手朝胤礽招了招手，示意胤礽到他身边去。
“阿玛，保成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阿玛在处理事情吗？要不要保成先离开？”
胤礽乖乖的来到康熙身边，随即坐到康熙怀中，他看了看还站在原地，一直低着头的两人，有些迟疑的开口说道。
“保成不必离开。”
康熙伸手摸摸胤礽扬起的小脸蛋，柔声说道。
随即他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两人，脸上神情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之前说的三年期限，水归固道，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期限。靳辅，万一未做到，你与陈潢可都是要被革职处分的。”
坐在康熙怀里，听着康熙严肃的话语从头顶传来，胤礽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康熙，这还是胤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康熙对待朝廷官员的态度。
“回皇上的话，臣等必当竭尽全力，若期限到仍未完成，臣甘愿受罚。”
胤礽闻声转头看着这名叫靳辅的人，声音听着倒是挺中气十足的。
胤礽来了，左右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康熙便不留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胤礽抬头看向康熙，开口问道。
“阿玛，他们是不是不是京城的官员？”
“不错，他们是河道官员，负责治理黄河。”
康熙闻言看向胤礽，也没问胤礽是怎么看出的，只是点点头肯定了胤礽的判断。
说完，康熙摆摆手示意身后一直站着的高士奇可以先离开。
“今日突然来找朕，是有何事？”
看着高士奇离开后，康熙低下头看着胤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开口问道。
“...无事，阿玛。”
胤礽张了张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胤礽伸手抱住康熙，将头埋入康熙怀中蹭蹭。
算了，他不想看到阿玛不开心的样子，还是不说了。
尽管他本来就是来卖惨的，但是胤礽不想因为他，让康熙又想起这样令人不开心的事情，所以还是算了。
没错过胤礽那犹豫了一瞬的表情，康熙见状摸着胤礽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他神色无异应了一声。
胤礽不愿说那便罢，等下他去找曹寅问清楚便是。
与康熙黏糊了会儿，胤礽便先回去了，康熙等下还有会议要开，问胤礽他又不愿意留下来听。
抬头看着胤礽走出去的身影，康熙原本温和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
“去查，查刚刚有什么人进了毓庆宫，跟太子说了什么话。”
康熙神情冷淡，凭空说了这样一句。
没一会儿，不知御书房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是，皇上。”
出了乾清宫，左看右看都没看到那宫女后，胤礽缓缓送了口气，他一点都不想等下又被那宫女纠缠着。
他的本意虽本就不是帮佟贵妃说话，但...
唉。
不知为何，胤礽自己心情颇感烦躁，明明这件事他任何错没有。
但就是不知为何，他心里会这般不好。
暗卫调查事情的速度很快，胤礽离开后没多久，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回皇上的话，在太子殿下来乾清宫前，一个承乾宫的宫女跪在毓庆宫宫门前，求见太子殿下。不多时她便被放了进去。奴才刚刚前去毓庆宫，听到毓庆宫中的太监议论说那宫女去求见太子殿下是为了让其来找皇上，来为佟贵妃说情，让皇上能去见佟贵妃一眼。”
事到如今，佟贵妃都已是这番模样，还胆敢将手伸到毓庆宫宫中。
“好哇，真是好样的。”
‘啪’茶杯的身躯四分五裂的在地上散开了花，它小小的身躯里承载着康熙难以克制的怒气。
康熙一直以为直到今日，佟贵妃应该已经有所收敛了，可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还如此嚣张。心底本还存在的对佟贵妃那最后一丝垂怜，此时已全消失殆尽。
“朕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想要想要什么东西。”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康熙冷哼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承乾宫正宫的寝殿内此时附满了浓浓的药味，光线昏暗。
似是听到了宫女所说的话，一只干枯的手拉住床帘，探了出来。只见那手臂纤细而又苍白，活脱脱像个枯骨。
“皇上...”
一个沙哑的声音随着手臂的伸出，那声音听着，宛如一个年迈的垂朽老人。
不知情的人根本想不到，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位健康，怀着孕的女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