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凯瑟琳忍不了德温一直吊胃口,这人丝毫没有囚犯的自觉……
凯瑟琳忍不了德温一直吊胃口, 这人丝毫没有囚犯的自觉。
“什么意思,他很有名?”
她还是耐着性子追问。
“只不过现在没什么人知道了。”德温扭动了一下身子,伊丽莎白绑得太紧了。
“他可是候选人。”
德温故意在这停下来, 语焉不详, 气得凯瑟琳想打他。
凯瑟琳让他说清楚。“候选人, 什么意思?”
身边的伊丽莎白见状开始挥舞鞭子,德温只好继续说道:“他本名是麦克·克里姆,奥森国王的小儿子。”!!!!
凯瑟琳不可置信。
这个德温是不是编的?
麦克怎么可能跟亚历山大扯上关系?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法莫尔贫民——
除了麦克的胆子大了点儿、犯的事多了点。
不等凯瑟琳细想。
“你为什么这么说?这样看这个麦克, 他并不是第一继承人。”伊丽莎白这时出声。
“噗——”德温嘲笑她们:“那时候可不是这样,奥森才不管这些。他就喜欢看王子们互相打架。谁赢了,王冠就是谁的。”
德温在十七岁的时候投奔到亚历山大的军队里,那时候后者正和他的弟弟们打得火热。他用一首文采飞扬,极尽谄媚的诗赢得了总是占据下风的亚历山大的欢心。
“那是我在卡特兰最后一次看见他, 谁想到十几年后王子成了通缉犯。”
德温轻描淡写地嘲弄着世事无常。凯瑟琳却觉得他还有隐瞒。
“还有呢?”凯瑟琳继续凶巴巴地追问。
“还有,他有一支漂亮的军队。”
诗人舔舔嘴唇。
“你想喝水?”凯瑟琳拿过伊丽莎白手里的马鞭挥了挥,不耐烦地问他。
“……”
德温瞪了她一眼。
“不。”他阴沉地回答。
德温收拾心情继续说道:“那几百人就帮他打败了亚历山大的骑士团。”
语气中却没有多少对亚历山大的敬畏。
“我从没见过这么疯狂的士兵, 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也没有害怕这种情绪。只要王子一声令下,他们就能为了赏金杀死挡在前面的任何人。”
德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天晚上就在卡特兰的广场, 我站在那座廊桥上。”
“那群疯子突然从城堡的各个地方冲出来,亚历山大的巡逻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骑士们甚至抵挡不了几刀, 那些魔鬼像砍掉一个南瓜一样轻松地砍掉脑袋。那刀又快又锋利, 砍掉脑袋后脖子里的血窜了好几米高。”
“他们之中肯定有人是铁匠。”
凯瑟琳:……她想到了在铁匠铺做学徒的麦克森。
“我就躲在那。心想, 我他x真不该来这!”
德温笑了笑。
“我以为我的第一份工作要丢了。”
“这没人关心你的工作。”伊丽莎白挥舞鞭子。她又找了一根来。
“好吧好吧,你们可真没耐心。”德温撇撇嘴。
“就在我以为自己也要完蛋了的时候, 大批的军队从城外涌进来,然后城堡顶层的钟突然被敲响了。”
所以这时候亚历山大放任骑士被屠杀, 而自己去搞定老爹了?
“来的人是埃博温,亚历山大的舅舅,上任骑士长。”
他点明军队的主人。
“后面你也能猜到了。”他别扭地耸耸肩。
“几百人哪打得过几千人。麦克输了,他的军队被屠杀殆尽,国王继位,一切走上了正轨。”
德温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描述后来的结局。
“我本来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前几年又听到了他的消息。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了孩子。”
德温又开始打量凯瑟琳,但后者这次没看他。
“我知道的可都告诉你了——”
话锋一转,面前的流浪汉开始谈条件。
但凯瑟琳现在没心情,她转身向外走去,伊丽莎白在后面跟上她。
“——哦对了,很诡异的是,他的那只军队,所有人都是绿眼睛。当他们开始杀人的时候,亚历山大曾说那是‘魔鬼的嫉妒’。”
凯瑟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别忘了咱们说好的!”
她继续抬脚向外走去,在后面的伊丽莎白砰地关上马棚的栅栏。
……
凯瑟琳在伊丽莎白这住了下来。她给杰克逊带去了一封信,让他帮忙遮掩几天。
德温暂时没有被伊丽莎白放走,不过给他换了个住处,他终于躺回床上了。
“所以这就是你去城堡做仆人的原因?”
在那之后,同样旁听了全程的伊丽莎白问她。
“家住弗拉米尔?没见过父亲?被迫来到这?”不等凯瑟琳回答,伊丽莎白死亡三问。
凯瑟琳:“!!!”
……果然谎话说多了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她都快忘了自己当时为了加入伊丽莎白而编造的身世。没想到后者记得这么清楚。
凯瑟琳在一开始的震惊——她爹真是越挖越有,到嫌弃——为什么要和亚历山大扯上关系?!
再到现在的茫然。
她一直把这所谓“命运”的推动看作一场游戏,只要解开谜底就能回家。或者说她总在这样欺骗自己。毕竟如果真切地把这里看作一个永久真实的世界,那未免太绝望了。
可现在,凯瑟琳感觉这个游戏好像被她走到了尽头。而自己还没回家,这种感觉真糟糕。
“抱歉。”她疲惫地对伊丽莎白说道。
后者拍了拍她,也不再追究。
过了一会儿。
“伊丽莎白。”女孩的声音响起。
她听到凯瑟琳郑重地问她。
“你有思考过人生的意义吗?”
伊丽莎白:“……”
这小鬼受得打击太大,终于疯了?
第62章听到凯瑟琳过于哲学的问题,从来都是说干……
听到凯瑟琳过于哲学的问题, 从来都是说干就干的伊丽莎白狠狠敲了几下她的头。
“嘿!我说真的!”凯瑟琳抗议。
“那你以为我们一直在做的是什么?”红发女人反问她。
确实,伊丽莎白一直以来的目标从没变过,她刺杀威尔弗莱德, 勾结安娜, 刺杀亚历山大, 给凯瑟琳打配合袭击陵墓,救下各种因为巫术而上了绞刑架上的人。她还拒绝了各种贿赂。
似乎都是为了对抗贵族们对巫术的随意审判。
她似乎毕生都致力于一件事。
“可是那些人是杀不完的。”凯瑟琳语气低落。她在这个世界的游戏进入了死胡同。
她的头发这时候已经恢复了红色,从光线不好的马棚出来后, 凯瑟琳解释说这是因为瀑布的水。还是冲掉了她的染发剂。
“他们总是在那里。”
即使换了张脸,但仍然做着同样的动作,嚷着同样的口号,责怪同样的事,然后烧死不同的人。
“那我们也总在这里。”
伊丽莎白立刻回答她。
“我会一直去做的。”伊丽莎白声音坚定。
凯瑟琳突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像个殉道者。她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做到, 几乎不可能。但伊丽莎白仍然这么坚定。
——而自己是个胆小鬼。
“……”
伊丽莎白见她不吭声,于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红头发。比起前者,凯瑟琳的发色更加深红, 眼睛的颜色更浅。也更符合“魔鬼”的刻板印象。
“你还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凯瑟琳突然出声, 随口问道。
她仍旧低着头。
凯瑟琳不想回去了,也许最后一次, 她去和朋友们告别。
然后跟随伊丽莎白完成她们共同的事业。凯瑟琳冲动地想到。
身边的人沉默了很久。凯瑟琳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她搞过很多事, 尤其是在国王坟墓的那次。如果她是伊丽莎白, 她也很难信任自己。
安娜除外, 她有点傻。
“当然。”伊丽莎白回答地斩钉截铁。
“但凯瑟琳,你不是那种肯安心待着的孩子。”联盟首领用一种糟心的眼神打量她。
凯瑟琳:“……”
好吧, 她还是留下了坏印象。
不过她们之间的气氛融洽起来。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在德温的门前坐了一整夜。
在伊丽莎白看来,臭小鬼总是问她一些奇怪的事情。甚至有的算是常识。真搞不懂什么样的父母会养育出这么复杂的小孩。当你庇护她的时候, 她谎话连篇;当你警惕她的时候,她又把全家的底细暴露给你。
伊丽莎白一开始想不通。
伊丽莎白悟了:凯瑟琳果然是有毛病。
三天后,凯瑟琳踏上回去城堡的路。她要去和安娜,杰克逊,多吉,托马斯,还有艾莉告别。
嗯,也许可以在走的时候顺便把埃博温弄死?这个老头没少助纣为虐。
凯瑟琳回到城堡,但城里不太对劲。
有些过于安静。明明骑士比赛还没结束——这才是第一周,根据杰克逊的“科普”,还有足足一个月呢。
城里人很少,这很正常,大家都去角斗场了;但听不到一点欢呼声,这就不正常。
凯瑟琳快步穿过石拱门,继续向城内走去。她想到上一次这种所有人都仿佛消失了的时候,是在她离开法莫尔的前一天。
凯她转过弯,看见集市。
集市上没有往常吵吵嚷嚷的热闹声音,只有零星的摊贩。商人们在看见凯瑟琳过来之后也只是撇了她一眼就快速地低下头。在往常,他们看到她身上的服饰后就会来谄媚地吆喝。贵族们的仆人有钱得很。
但现在商人都不想赚钱了。
所以有事情发生。凯瑟琳脚步转了转,打算先去找杰克逊。就算出了什么事,这小子肯定是没事的那个。
城堡里的士兵倒是一如往常,笔直冷漠地站着。凯瑟琳跑上楼梯,敲响杰克逊的门。
“咚咚咚!”
无人应声。
“咚——”
在凯瑟琳敲第二遍的时候,屋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杰克逊一把将她拉进去。
凯瑟琳被拽进屋,只觉得里面光线很暗,她的眼睛有点不适应。
下午的太阳日渐西沉,屋子里漆黑一片。凯瑟琳扫视一圈,原来杰克逊把窗户全都关上了。
“你今天没去巡逻?”
“城里发生什么事了?我才走了三天。”
杰克逊刚才不知道在做什么,说话气喘吁吁。
“你不知道吗?”
他皱紧眉头,咽了口唾沫。
“猎巫开始了。”
第63章凯瑟琳:fuck。……
凯瑟琳:fuck。
这熟悉的词又出现了。凯瑟琳去年还在感慨村民们的愚昧无知, 被老国王统治王国的手段腐化了脑袋,以及城堡里居然还算文明。然而今天就见识到克里姆家族的人有多疯,他的儿子甚至要在王城这么搞。
杰克逊回身放下手里的东西, 凯瑟琳这才看清楚他在做什么。桌上叠着一大摞衣服和日用品, 杰克逊正在把它们打包。
“你跑哪去了!”他把凯瑟琳拉进来后低声怒吼。
“我找了你好几天!你就给我送了一封狗屁不通的信!”“还没有地址!”
凯瑟琳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想暴露伊丽莎白。于是指着桌上的衣服问杰克逊:“你要逃跑?”
“不,不是我,我得把托马斯和艾莉送出城去。”杰克逊被她岔开话题, 撇到那堆行李,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也和他们一起去。你们暂时不能再待在这了。”
“你不走?”凯瑟琳疑惑。
“骑士叛逃是大罪!你想要多少人来追我们?”杰克逊仍旧看起来被她气得不行。
“到底怎么了?你是个贵族,托马斯他们也是。”城堡里不是没人敢对贵族们这样吗?
杰克逊终于停下动作,凯瑟琳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紧张。
他吐出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了。”
杰克逊谨慎地凑过来, 凯瑟琳看到他鼻尖冒汗。
他压低声音:“就在前天,他杀了整整三十三个贵族。”
“威尔弗莱德?”凯瑟琳仿佛听见了什么奇闻。
“是。”
“他疯了?”
“没错。”
“科莱尔的侄子,斯文顿的弟弟, 还有安东尼的妻子, 他甚至把这些人全杀了。就在外面的绞刑架上。”杰克逊语速飞快地列举。
“这甚至只是个开始。”
“还记得那个卡尔克昂吗?”他紧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他居然还活着。”凯瑟琳皱皱鼻子。
“就是他向国王检举的。任何理由,都可能让你走上那个台子。”杰克逊又开始焦躁地踱步。
“他, 我是说国王,就听了?”凯瑟琳觉得很荒谬, 卡尔克昂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权利了?她在宴会上都没见过他!
杰克逊看蠢货的眼神看过来。
“没听到我刚才说的?他疯了!”
原来是真疯了。
好吧, 卡特兰还能更癫狂一点, 疯子做国王。
“你快去德拉尔那收拾东西。今天下午我就把你们送出城。你们先去拉诺亚特。多吉的老家在那。”杰克逊继续收拾衣物,经历过法莫尔事件的他对这件事反应很大。
“今天下午?”凯瑟琳本来是回来告别的, 现在她想,要不还是把威尔弗莱德干掉?。
“今天下午, 国王要在骑士比赛结束后当众审判剩下的七十八个人。我们趁这时候走,守卫要少些。”杰克逊向她解释。
“你不比赛了?”凯瑟琳还是站着没动。
“当然不!我退出了!”
凯瑟琳有点感动,还有点难以置信,杰克逊这么在乎荣誉的人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他对亲人和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好吧,凯瑟琳想,她可能又要对伊丽莎白反悔了。
看凯瑟琳愣在那不知道想什么,杰克逊叹口气。“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推荐你去德拉尔那了。”
凯瑟琳没心情管他的小感慨,“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总要有理由的吧?”
杰克逊看她一眼。
“国王坚信自己的家族受到了巫术的诅咒。”
凯瑟琳微微张开嘴,“何以见得?”
她确实搞不明白疯子的逻辑。
杰克逊左看右看,确保没人后才说:
“因为亚历山大国王杀死了他的父亲奥森国王,而威尔弗莱德杀死了亚历山大国王。现在他认为这是个诅咒。”
凯瑟琳:“……”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早知道?”杰克逊看着凯瑟琳冷漠的表情瞪大眼睛。
凯瑟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是怎么——”
凯瑟琳看到他急得脖子都红了。
“算了,现在不重要。你快回去收拾东西!”
杰克逊开始赶人。
凯瑟琳不和他争辩,听话地出门了。
……
下午,凯瑟琳准时在杰克逊的卧室集合。然而只有两个小孩,事件的发起人却不见了。
“你们哥哥呢?”凯瑟琳背着皮包有点诧异。
难不成这混蛋反悔了?
“刚刚被国王叫走了,哥哥好像要去做护卫。”
“那多吉呢?”凯瑟琳觉得这主仆二人也太不靠谱。
年龄大点的托马斯摇摇头。
“从中午就没看见他。”
凯瑟琳明智地选择没有再问斯坦在哪。
“你们的衣服收拾好了吗?”其实凯瑟琳只比托马斯大两岁。但她在这时候显得很可靠。
两个脑袋点点头。
“跟我走。”
下午的守卫更多了,看起来威尔弗莱德把很多在外巡逻的骑士也召集了回来。天色阴沉沉的,没有出太阳。往日明媚阳光下的城堡在阴影下变得黯淡了许多,让凯瑟琳想到霍普兰那个沼泽之国的城池。
凯瑟琳发现,她在用魔法隐入人群的时候,能间接地影响到同行的人。在托马斯不小心转过拐角差点撞上一个骑士的时候,后者仿佛没看见他一样走远了。
三个背着包的孩子,不合时宜地在城堡里乱窜,守卫居然没发一言。
托马斯被吓得愣在那,看着人高马大的士兵迈过他的腿走向走廊另一头。
凯瑟琳意识到什么,她放下准备在骑士身后偷袭的手,催促抱着艾莉的托马斯快爬起来。
男孩回过神,闭紧嘴跟在凯瑟琳身后。
他们成功出了城堡。
如杰克逊所说,大多数的守卫都去了角斗场,广场上人很少。不过他估计没想到,这里面还包括他自己。
凯瑟琳一路将他们带出城。
“是多吉!”艾莉低声喊凯瑟琳。
从中午就不见人影的多吉正躲在树林边的马车旁。
……
帮了两个小孩后,凯瑟琳打算回去。她被多吉抓住胳膊。
“杰克逊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凯瑟琳总是让人操心。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的计划变了,你看他这不也是没来?”
凯瑟琳面不改色说谎。“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吗?”
“当然!杰克逊说了,让你们先离开城堡。我和他还有事要做。”
多吉和两个小孩被她哄骗走。凯瑟琳转身回去。
她想,如果伊丽莎白的办法没用,那就试试她自己的。
伊丽莎白总是游离在城外,这么多年贵族们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依旧过着奢靡的日子,城外烧死的人还是那么多。而亚历山大,他虽然死了,但换了个更疯的上来。他们只会将任何罪行变本加厉地归咎于巫术。
所以,凯瑟琳决定,谁再检举巫术,烧死女巫,她就让谁变成女巫。
第64章凯瑟琳跑回城堡。角……
凯瑟琳跑回城堡。
角斗场已经人满为患, 但不同于这里以前那种堪比球赛的热烈氛围,凯瑟琳只看见乌压压沉默的人群。平民们接到国王的召令前来围观这场处刑。场上的骑士还在争夺威尔弗莱德曾经的位置。
这是那个之前被凯瑟琳烧毁的地方,现在已经重新修缮了。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
国王坐的地方站着一排排的士兵, 凯瑟琳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杰克逊。而新任国王坐在亚历山大的位置上, 为他的属下喝彩。
无聊的骑士比赛很快结束。
所有人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连刚才的小声讨论现在也听不见了。这个大型露天场地简直像一座公墓。
卡尔克昂走上台。这是凯瑟琳第一次见到他。猎巫人戴着一顶羽毛帽子,穿着皮靴和马甲,披着黄色的斗篷, 腰间挎着一根手杖。
和麦克森说的一样,凯瑟琳隐秘地翻了个白眼。真骚包。等她干掉他,一定要去看看他的财产里有没有一辆黄金做的马车。
也许威尔弗莱德真的给了他很大的权利,现在他延续了自己在亚历山大时期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层楼。
卡尔克昂挥挥手,士兵们就压着几个“囚犯”上来。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大人们披头散发, 袍角和裙摆脏兮兮地沾满泥土,一些人在哭泣着。由于威尔弗莱德疯了一样地想要消灭所有巫术,他们甚至没办法再拿传统和贵族的荣誉和他谈判——这在亚历山大时期是无法想像的。而埃博温的骑士改制, 让国王拥有了所有军队。
所以他想抓谁就抓谁。
国王宠臣卡尔克昂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 开始宣读这些人所谓的罪状。整个角斗场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中央的广场上。
“皮特·拉文德,涉嫌使用巫术使多名骑士的马匹死亡。”
“我是个贵族!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你有什么权利审判我!”被抓住的男人气得不行,他没有吸取前两天那三十三个人的教训。
“咳咳!”卡尔克昂故意大声咳嗽。
“你怎么解释卡莱尔大人队里的十匹马在一夜之间死亡?国王陛下收到了你的汇报, 你声称他们全都喝水撑死了!”
荒谬的理由让男人面红耳赤, 他能说是他看上了那几匹马, 随意编了一个吗?而且大家都这么干,亚历山大国王从来不会过问!
威尔弗莱德见他说不出话, 挥挥手让士兵把他送上了堆满干草的行刑台。
拉文德错过了唯一的解释机会,也可能威尔弗莱德根本不想听。
浓烟弥漫着, 士兵点燃干草。一个贵族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凯瑟琳不急着做什么,她乐得看好戏。如果威尔弗莱德的屠刀只对准他的亲戚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一个,克莱尔。”
没有姓氏,这是个平民女孩。凯瑟琳拉平刚刚上扬的嘴角。
她要开始干活了。
克莱尔虽然被堵着嘴,但被士兵钳制的时候不停地在挣扎。而她身后的贵族们开始瑟瑟发抖,拉文德的血肉还散发着焦糊的味道。
“克莱尔,罗斯之女,这个女人用巫术诱骗了一个年轻人!他们在十天前的晚上被人发现——”
“——我们是情人!你这个蠢货!”
“你知道什么叫情人吗!?”
克莱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吐掉了塞在嘴里的破布,大声辱骂卡尔克昂。
“你这个弄臣!自私的魔鬼!你没有家人吗?”
“xxxxxxxxxx!!!xxxxx!”
后者被她凶狠的态度和粗暴的辱骂惊到,一时张口结舌。
威尔弗莱德这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凶狠地命令道:“闭嘴!这没你说话的资格!”
有国王撑腰,卡尔克昂掩盖刚才一瞬的瑟缩,继续对着羊皮纸侃侃而谈。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堵上了克莱尔的嘴。
“要想让这个可怜的男人逃脱女巫的掌控,恢复冷静的头脑,只有一个办法——”
他让士兵抬上来一个大木桶。
凯瑟琳皱眉。花样真多,不是火就是水,猎巫人靠着这些手段取信于那个傻子。
卡尔克昂把卡特兰人当做自己通往权利的阶梯。
木桶很高,他志得意满地看着这一切,甚至踱步到木桶旁,踩上一把椅子,举高临下地指挥着士兵们用水灌满它。
一会儿他就要把女巫沉入水底,看看她是浮上来,还是沉下去。
……
——乐极生悲,他不知怎么,一脚踩空,倒栽葱似地栽了进去。仍在加水的士兵赶忙放下小桶,七手八脚地将卡尔克昂搀扶出来。
“fuck!”“该死的女巫!”
卡尔克昂哆哆嗦嗦地咒骂。
有些人忍不住笑出来,人们还不敢当众嘲笑手握大权的宠臣,但窸窸窣窣的憋笑声还是让他听见了。
卡尔克昂气急败坏,他的衣服全湿了,那顶花哨的帽子在刚才掉进了木桶,现在浮在水面上。
他回身想捡起羊皮纸。
但是。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猎巫人黑色的头发在这时渐渐褪去深色,居然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这发色艳丽又诡异,像是毒药一样从他的头顶蔓延开来。好似水洗去了浮在上面的颜色,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卡尔克昂本人却毫无察觉,仍在试图捞回自己的帽子,挽救一下丢脸的形象。
“……”
“!!!!”
威尔弗莱德当然也看到了。他从小被“红发的女人是女巫”这一观念洗脑,更何况,他现在还深陷某种诅咒的偏执念想。
广场上更加死寂。
国王瞳孔地震。
“——抓住他!”
“快抓住他!”
片刻后威尔弗莱德声嘶力竭地大喊。他疯狂地指挥着士兵。
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信任的属下,居然也是诅咒的来源之一!
人们不再沉默,窃窃私语汇聚成超大声的嗡嗡作响。
“他的头发是红色的!”
“那是巫术!”
“他被诅咒了吗?”“他是个巫师!”
“他是不是和那个伊丽莎白是一起的?”
“他骗了所有人!”
“他真的会巫术吗?”
宠臣一下变成了罪犯,甚至是罪犯的典型代表。卡尔克昂的声音被淹没在盔甲的撞击声中,就像他宣判的前三十四个人一样。
威尔弗莱德给他预定了明天的绞刑。由国王亲自主持。
骑士们架着他的胳膊将他带走,关进了地牢。
一切太过突然,那些本来该在今天丢掉性命的贵族们喜极而泣,疯狂咒骂这个“骗子”。只有克莱尔,她呆呆地看着猎巫人远去的方向。
国王下令放了剩下的七十七个人。
人们都以为卡尔克昂用染剂遮掩了他真实的发色,巫术什么的仍是捕风捉影的事。但凯瑟琳不打算让贵族们好过,从明天开始,巫术将真正出现在人们面前。
最后,凯瑟琳望着国王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他还是暂时活着更有用。
威尔弗莱德虽然没有智商,但他有权利。只要他相信谁是巫师,谁就得死。
凯瑟琳决定最后再杀他。
第65章第二天一早,卡尔克昂却被发现吊死在地牢……
第二天一早, 卡尔克昂却被发现吊死在地牢里。他甚至没再试图辩解什么。那头红发披散在脸上,挡住了他瞪大的眼珠子。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够到三米高的屋顶,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守卫来的时候透过铁门只看到了他悬在半空的靴子。
国王预定的绞刑泡了汤, 但这是城堡里鸡飞狗跳的开始。
凯瑟琳在晚上见到终于“下班”的杰克逊, 后者震惊, 气愤,感动,最后无可奈何。
凯瑟琳总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走杰克逊也没办法,只能像没完没了啰哩啰嗦的老头一样叮嘱她不要搞事。
“你最近一定要小心!”
杰克逊又又又一次叮嘱道。
“最近埃博温怎么样了?”凯瑟琳在回去前问他。
“你问他干什么?”杰克逊立刻警惕起来。
“国王这么做他也不管管?”凯瑟琳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是随口一说。
“听说他病得更严重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杰克逊仍然没放松警惕。
“——你可不要想着做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不管干什么都是去送死!”
“我怎么可能?”
她只会送别人去死。
“还有, 帮我送一封信。”凯瑟琳理直气壮地命令她的朋友。
她还没告诉伊丽莎白城堡里发生的事。希望她跑得远一点。
凯瑟琳告别小伙伴,在杰克逊忧心忡忡的目光中回到德拉尔夫人那。
在“托马斯不小心撞到骑士”事件后,凯瑟琳发现魔法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强大。尤其在某些事上, 常常有超出凯瑟琳日常水平的发挥。比如在之前, 凯瑟琳想点燃蜡烛,那很难;但如果她想杀个人, 那很简单。
魔法总在这种时候异常地顺利,凯瑟琳想做什么, 它就做到。
现在城堡里贵族们人人自危, 德拉尔夫妇紧闭房门, 再也不参加宴会了。一日三餐让凯瑟琳去厨房取。哪怕如今正值盛夏,卡特兰却冷清地像12月。
凭借一年的“厨房经验”, 她已经认识了所有贵族们的仆人。比如卡莱尔的男仆,罗西。
卡莱尔本来是埃博温的手下, 但后者病了,新任国王趁机抢走了他的军队。或者也不能算抢,毕竟埃博温一直维护克里姆家族的统治。
在卡尔克昂死后的第三天,凯瑟琳早上在厨房听说骑士长要出发去下城区猎捕巫术。来自国王的直接任命。
她立刻趁罗西不注意,在卡莱尔的早餐里施加了魔法。只是凯瑟琳不太确定有没有用。
不过她有种莫名的信心,总觉得一切会超出她的预期。
凯瑟琳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
卡莱尔在中午回到城堡。
下午的军事会议上,国王和他的大臣以及骑士们开会。在猎巫人死后,骑士长代替了他的职责,全面负责执行国王猎巫的命令。昔日的巡逻队变成了下城区人们催命的号角。
当时听到仆人们谈论这个的时候,凯瑟琳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卡特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法莫尔。
此时,新上任的骑士长卡莱尔正在向威尔弗莱德汇报他的工作。国王这时表现地十分正常,他安静地听着,和昨天那个状若癫狂、大吼大叫着要处决卡尔克昂的男人判若两人。
“今天我们在下城区和希恩城带回了三个男人,十一个女人。他们都被人指证曾使用巫术。”
说出这句话后,骑士长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滚,好像吃坏了东西。
他把恶心的感觉咽下去。继续说道:“证人和罪犯都带回了城堡,我们——呕”
“我们——呕”
那股恶心的感觉却压制不住,卡莱尔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威尔弗莱德有点诧异。
“你怎么了,卡莱尔?”
有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骑士长的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国王见状站了起来。
身边的骑士前来搀扶,可卡莱尔挥开他们的手,用力扣着自己的喉咙。窒息的感觉让他使劲弓起身子,接连干呕数声。
“卡莱尔大人?”
“呕——”
“呕——”他看起来很痛苦。
“去叫医生。”国王皱着眉吩咐。
“呕——”
“呕——”
最后一下,他吐出一只癞蛤蟆。
活的。它跳到地上的时候还在孤寡地叫着。
时间静止了几秒。
随后身旁准备扶起他的手纷纷缩了回去。
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比卡尔克昂的头发还要荒谬。几个男人对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恐。难道巫术真的存在?
最后,他们站在原地,纷纷不由自主地看向国王。
后者眼中的平静已经褪去,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手紧紧捏着桌角,这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下一刻。
“你们他x还愣着干什么!!”
“是不是都想死!!!”
他愤怒地咆哮,狠狠地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还不快抓住这个巫师!!”
“国王陛下,我不是!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卡莱尔惊慌失措地为自己辩解。
威尔弗莱德使劲踹了一脚桌子。
“你他x是个巫师!!”“这就是怎么了!!”
他拔出剑,使劲地劈向椅子。可怜的木制品应声而倒。
“混蛋!!”
“混蛋!!”他挥剑砍向卡莱尔,后者吓得闭上眼睛。
国王的剑砍在他的锁子甲上,让骑士长不至于当场殒命。随后剑尖停在他的眼前,威尔弗莱德奇迹般地保持了一丝理智。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居然都在城堡里!”
威尔弗莱德坐回椅子,剑插在桌子上。他震惊且愤怒。
骑士们围住了他们的长官,钳制他的两条胳膊。
“这么多年!”国王愤愤地瞪着卡莱尔,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偏执的幻想。
卡莱尔被按倒,睁开眼睛,顾不得受伤的肩膀,他大声申辩。
“我不是巫师!”“我怎么可能是巫师?我在城堡生活了三十四年,从一出生就在这!”
他想起什么。
“诅咒!对,这也是诅咒!”
国王没再理他,他被送进了地牢。
一路上都能听到他的求饶声,仆人们纷纷低头快速走过,恨不得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卡莱尔还试图让别人为他作证,但人们一旦认定了谁会巫术,卡莱尔做什么都没用了。
原本卡尔克昂的名额落到了他的头上,虽然推迟了一些,但威尔弗莱德坚持自己主持这场行刑。现在他对巫术更是深信不疑。
执行的地点在广场上,就是凯瑟琳第一次来到城堡时亚历山大发表讲话的地方。威尔弗莱德居高临下,下令烧死了他的骑士长。
忽略那些噤若寒蝉的围观群众,凯瑟琳转身向地牢走去。
……
晚上,国王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一条消息。
“国王陛下,今天带回来的证人……全都死了。”来人小心翼翼地说。
事实上,不只是死了。当威尔弗莱德到达地牢的时候,举报巫术的证人们的房间爬满了癞蛤蟆,此起彼伏的叫声仿佛到了夏天的泥塘。它们围绕在尸体周围,从它们的嘴里蹦出来。
第66章凯瑟琳听说国王晕过去了。……
凯瑟琳听说国王晕过去了。
但她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她想到了几个新点子。
凯瑟琳趁着夜色在城堡里乱窜, 就在傍晚,她收到了杰克逊带来的伊丽莎白的回信。后者在信中用一种了然的语气接受了凯瑟琳准备留在城堡搞事的决定,并告知她他们已经转移了营地。不过没有在信上说出新的地址。
“如果你要联系我, 将信留在老地方。”
哪有什么老地方, 也许她是指那个山洞。凯瑟琳烧掉了这封回信, 然后抖落手上的灰烬。最近她要做的事伊丽莎白还是别牵扯进来了。
继埃博温之后,国王也病了。也许和那晚的所见所闻有关系。
他似乎被接连不断的噩梦吓到,连着几天发起高烧。仆人们总能听到他半夜疯狂的叫喊:“把它们赶走!!”
“快赶出去!!”“杀了他!”
在卡莱尔死掉的那天, 威尔弗莱德在睡梦中惊醒,发现房间漆黑一片。明明睡前并没有让仆人们拉上帘子,此时窗户却透不过一丝光亮。
月亮也不曾如此黑暗。
他挥动手臂,想把自己撑起来。却摸到了一手黏腻,粗糙, 且疙疙瘩瘩的东西。
“什么鬼?”他咒骂一句,想叫人进来把蜡烛点上。
没等他开口,窗口的黑暗却在此时消退。
窗外的月光突兀地照进房间, 照在他的床上。威尔弗莱德终于看清了房间内的景象:和那天地牢里一样的癞蛤蟆满满当当地爬满了他的整个房间!
每一块地毯, 每一块墙面,甚至他的被子、枕头、酒杯——它们静静地趴在那, 没有声音,但肚子的起伏让人知道这是群活着的生物。而刚才的黑暗完全是因为这种恶心的东西将整个窗户都堵住了。
“!!!!!”
“叮当——叮——叮当——”他剧烈地拉响铃铛, 但绳子上也爬满了这种动物。
“快把这些东西弄出去!!”他大喊着放开手, 有几只掉到他的腿上。
“快进来!!”他要崩溃了, 用力地在自己衣服上摩擦双手。
“任何人!!”他嘶吼道。
“——啊!!!”
仆人们听到叫喊匆匆赶来,打开卧室却只看到国王脸色苍白地晕倒在床上。
窗户开着,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刺客,或者奇怪的东西。
这样的夜晚几乎发生在每个晚上, 仆人和骑士们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却不得不响应国王的召唤。他们需要仔细检查房间的每个角落——哪怕它没有任何问题。
国王醒来后的第一件事,让最近临时升职的骑士埃尔罗得到了一个新任务:捕杀城堡里所有的癞蛤蟆。
埃尔罗觉得这个任务是对自己的侮辱。他的剑不是用来做这个的!但他不得不去,他的好多同僚都在虎视眈眈他的位置。比如那个走了狗屎运的杰克逊。
……
国王病了,骑士长死了,但没阻挡下城区人们执行猎巫的命令。或者说,发财的贪婪。
几天后凯瑟琳从杰克逊那得知,最近向王城举报巫术的人有不少,而每个人都能得到一笔赏钱。
凯瑟琳觉得威尔弗莱德真是疯了——他的臣民们会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个人。
而杰克逊只以为凯瑟琳打听这些是因为她终于害怕于城堡里的新规,学会了谨慎。现在托马斯和艾莉被安全送出城,他唯一需要操心的只有凯瑟琳。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巡逻的一天,正好是行刑日。那些下城区“使用巫术”的罪犯们将在今天被处刑,由骑士埃尔罗主持。
埃尔罗觉得这才是配得上他身份的任务。他欣然前往。
与此同时,凯瑟琳前往下城区。
第67章凯瑟琳裹着斗篷,戴好兜帽,不引人注意地摸到处刑的地……
凯瑟琳裹着斗篷, 戴好兜帽,不引人注意地摸到处刑的地方。
她并不是心血来潮,临走前凯瑟琳在杰克逊的唉声叹气中要来了得到国王奖赏的名单——有一个骑士做朋友的好处。不过凯瑟琳不相信杰克逊一点没怀疑自己要做什么, 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他自己还可能暗戳戳地有点期待。
凯瑟琳鄙视他:胆小鬼。
她到达村庄的时候, 行刑的架子已经搭好,成捆的干草也被运送到村子里,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
这些被检举的罪犯将在正午被烈火烧死, 埃尔罗还没到,凯瑟琳在村子四周转悠起来。
汤姆是保利拉菲酒馆的伙计,他最近过得不太顺利,欠了不少钱不说,城堡的德拉尔大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召唤他。要知道去一趟贝蒙德的差事足够他赚到半年在酒馆的金币。为此他不止一次暗骂爱德华的小气。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新差事。国王的悬赏足够他动心, 只要在身边找出几个行为不轨的邻居,便能顺利交差。
汤姆足足检举了八个人。他走出酒馆,挤进人群等着观看行刑。
“让开!”他醉醺醺地推倒一个小孩子。
“这可多亏了我, 你们才能看到这些用巫术的家伙……”
后面的话凯瑟琳离得远没听清, 但她在那张写著名字的羊皮纸上画上了一道。她已经确定了一个人选。
这种“自投罗网”的行为只有一个,她的好运气没持续多久。直到埃尔罗带着他的小队前来, “犯人”被押送上台,凯瑟琳也只在人群中确定了三个人。
不是说凶手都会回到犯罪现场吗?怎么只来了三个人?
凯瑟琳看著名单郁闷地挠挠脑袋。算了, 先这样吧。
埃尔罗走上前, 像国王一样准备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 然后在掌声中处死这些人,为自己的光辉覆历再添上一笔。他恨不得再多点人, 也许下一个当上骑士长的人就是自己。
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安静地等着他。
“卡特兰的臣民们——”他刚说第一句话就发现脚下有些不对劲。
“——这是什么?”他感到脚底有些热。
因为凯瑟琳懒得听他说废话。
埃尔罗的脚下燃起火苗。他使劲跺脚,全身的铠甲跟着颤抖, 发出铁片摩擦的声音。
“快取水来!”埃尔罗很快开始着急起来,他发现这火焰怎么都踩不灭。
凯瑟琳垂下眼。下一秒,火苗变大,吞灭了贵族。
“埃尔罗大人!”
铁甲被火烤得滚烫,埃尔罗一时全身着火,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木架,带倒了几根栏杆。它们在接触到这火苗的瞬间变成几块焦炭。
下面更多的人还有些发愣,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还有的惊恐地站在原地,人们惊人地保持了沉默。
埃尔罗抓住身旁的一个骑士。他的头发被烧焦,汗流浃背,脸上通红。
“这是巫术!是诅咒!!!”他大吼。
凯瑟琳耐心告罄。
火焰直接暴涨,席卷着在空地上炸开。村民们终于迈开仿佛被冻住的身躯,尖叫声冲破黏住的喉咙,闪躲着四散逃跑。
“卡特兰的诅咒!!”
埃尔罗惨叫了最后一声。
埃尔罗就这么死了,取水的人甚至还没回来。
遮挡视线的火焰像它来时一样突兀地熄灭,露出埃尔罗焦炭一样的尸体。
这一切发生在几分钟内。
村民们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声。人们被吓得大哭,却又努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他们吵闹的声音盖过了骑士们试图维持秩序的喊声,事实上只有一个人这么做了。更多的贵族则是被吓傻在那,和惊惶的平民们不遑多让。
凯瑟琳的目光转向汤姆。
醉醺醺的酒鬼在这一刻也清醒了。手里的酒瓶子摔在地上,拨开身前的人转身就往回跑。他肥胖的身躯又被地上不平的石块绊倒,汤姆慌张地爬起,来不及拍掉泥土,一溜烟地钻回了酒馆。
凯瑟琳倒是不着急,她暂时离开了村子。马上到午餐时间,她得先回去送饭。想到德拉尔夫妇,凯瑟琳翻了个白眼。
埃尔罗非同寻常的死讯在午餐时传回城堡,似乎更验证了诅咒的真实性。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告诉威尔弗莱德——他还昏迷着。
贵族们为这个消息受到惊吓,但单纯是为这过于细致的描述。他们更多的是不相信。
也有些人在私下窃窃私语:“你不觉得埃尔罗大人的死很奇怪吗?”
“怎么可能不奇怪?你见过谁活生生这样被烧死的?”另一个士兵不屑地说。
“不,我是说,他,卡尔克昂大人,还有卡莱尔大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同伴不耐烦他这样吞吞吐吐。
第一个士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卡莱尔大人是在抓了巫师回来以后出事的,卡尔克昂是在处决进行的时候,埃尔罗大人又是在行刑日死的……你不觉得这太巧了?”
“……”他们还不敢谈论国王。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怕地默默闭嘴,不敢再多谈论。
晚上,汤姆从酒馆听到人们都在议论今天发生的怪事。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担心自己的赏钱会不会被收回去。
汤姆在半夜喝得半死回到家里,开门的瞬间却清醒了些。
他在刚进门的地上发现了一个数字:8。
汤姆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随后醉醺醺的脑袋就没在意这块黑色的,似乎用烧焦的树枝画在地上的符号。他现在只想上床睡觉。
他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第二天去酒馆工作。好事的酒鬼们正在谈论昨天夜里死掉的两个人。格林和阿尔。
汤姆皱紧眉毛,他当然认识他们,他们三个一块去领的赏金!
“听说了吗?他的门上不知道被哪个臭小子画了画。”
“可惜他拿笔赏金还没花完。”
“听说他把钱藏在羊圈里。”
“要是我得到那笔钱……”
汤姆莫名有点不安,他没有听下去,反而跑去格林的房子。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幅“画”。一样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数字“1”。但他心底的不安不在此,格林检举了一个人,而自己检举了八个人,这正和门上的数字对上!
汤姆强作镇定地回去工作,酒馆里吵吵闹闹的气氛和男人们的脏话让他回到了熟悉且安心的环境。
忙碌的生意让他暂时按下白天发生的事。
可到了晚上,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地板上的数字变成了“7”。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闯进家里,给他写下了死亡倒计时!
汤姆不想死。他从一堆废墟里翻出父亲留下的那把剑,彻夜不眠地守在门边。
他要让这个凶手好看!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偷,他可不会怕了他!
凯瑟琳当然没那么闲每天守在那,她忙着打听名单上剩下的几个人是谁。托汤姆的福,凯瑟琳这几天跟踪他,发现酒馆真是个好地方。你想听到什么,去酒馆就知道了。
杰克逊给的名单上除了两个死掉的,一个正排队的,剩下还有五个。凯瑟琳混进酒馆的第一天就碰到了一个——这个叫汤利的醉鬼有了钱就全花在这里。
凯瑟琳干脆利落地让一杯酒呛死了他。
视线回到汤姆身上,他的噩梦仍在继续。
当他满心怒火地等待一晚上,却没有丝毫贼人的动静。而愤怒的火焰在回到卧室,看到天花板上突然出现的,减少的数字后变得冰冷一片。
他的心仿佛冻住了。身体也是。
这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他莫名想到死去的埃尔罗骑士最后的嘶吼。
这是个诅咒!
他被魔鬼盯上了!
他逃不掉了。
……
凯瑟琳想不到一个混蛋的内心戏会这么多。她料理完下城区的事,又去了趟郊外,在骑士们的必经之路上给威尔弗莱德留下了一个小礼物。
随后便回了城堡。
经过埃尔罗那件事后,国王暂时没有指派新的骑士负责行刑。
凯瑟琳听说那天埃尔罗准备杀掉的那几个人在当天逃过一劫,有的人趁夜跑了,但也有人趁机又检举了别人。
凯瑟琳:果然,亚历山大还是死得太晚了。看看都给洗脑成啥样了。
第68章六天后,下城区的汤姆死在家里。当然不止……
六天后, 下城区的汤姆死在家里。当然不止是他,只是他是最后一个。这个消息没给城堡里的人们带来任何波动。毕竟没人关心一个小小的酒馆伙计。
但在这个小村子,人们终于迟钝地发现领到赏金的人全都死了。他们之中的一个是个酒鬼, 他被呛死在酒馆;一个是屠夫, 人们发现尸体的时候他的脑袋被放在案板上;另一个是个铁匠, 他爬进了火炉。
还有得到最多赏金的汤姆,他的尸体在死前面露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以及, 埃尔罗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于是有流言开始传播:“这是魔鬼干的。”
“——不一定。”声音沙哑的酒馆老板回复他的顾客。
“也许是那群巫师。”他把酒杯“咚”地拍在木头桌子上,留下这样一句话。
村民们没有意识到,他们开始在谈话中下意识地回避巫术。任何人在与死亡,报复有关的话题擦肩而过后都不会想谈论它们。
那些对赏金跃跃欲试的人们也变得沉默——一些想着发一笔横财的投机者害怕自己花不完那笔钱。
对于骑士埃尔罗的死亡,国王下令按照骑士长的礼仪把他送进了陵墓。他没有表现出一副势必追杀凶手到底的样子——毕竟没人能说出凶手的名字。他甚至没有暴跳如雷, 反而一反常态地平静。
凯瑟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疯了,不再偏执地相信诅咒。
她甚至还担心过,是不是应该放慢一下更换骑士长的速度。否则以这个进度来看, 骑士长的顺位很快就会轮到杰克逊了。
“如果是你做了骑士长怎么办?”凯瑟琳有一次问他。
“什么怎么办?”他这时候倒不激动了, 反而烦躁地反问。
“如果国王让你去处死‘巫师’,你怎么办?”
“我当然不会那么做!”杰克逊情绪激动。
“我怎么可能?——你明明知道。”
他的小伙伴当然记得他母亲的事。凯瑟琳好像只是担心他处在这样一种境地。
于是杰克逊无奈地说道:“那我就抓一些真正的罪犯。”
下城区无恶不作的雇佣兵, 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还有那些总是抢夺寡妇财产的村民。
杰克逊在心理恨恨地想。
x
城堡里,威尔弗莱德站起来了——这是个动词, 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出乎贵族们的预料, 他没有急着派骑士四处搜捕潜在的巫术使用者, 或者让谁接替埃尔罗捕杀□□,反而开始办起小型宴会来了。
受邀人当然是住在这的贵族们。威尔弗莱德没有厚此薄彼, 连德拉尔夫妇也赫然在列。这对夫妇自从被还是王子的威尔弗莱德夺走巡逻队,双方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这还是国王第一次散发善意。
凯瑟琳看到爱德华神采奕奕地换上新衣服出门,还沉浸在大权在握的白日梦里。
凯瑟琳一开始不知道国王这是想搞什么鬼,直到安娜告诉她:“他这是趁机检查内鬼,看看谁和卡莱尔一样。”
最近卡特兰出了太多怪事。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该死的宴会我每个都得出席。”
威尔弗莱德被癞蛤蟆折磨地精神衰弱,多亏凯瑟琳持之以恒的骚扰,他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这种密密麻麻的动物密密麻麻地趴在他床上。而每次让仆人和骑士们检查房间,却找不到任何东西。
他的士兵坚称没有任何可疑人进过他的卧室。
威尔弗莱德怀疑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幕后黑手。也许在他的军队里,也许就在他的大臣中。
凯瑟琳:行吧。他愿意折腾他的亲戚们总好过折腾别人。
至于可怜的,被迫参加宴会的安娜,她会为她祈祷的。
安娜听不见她的祈祷声,她正源源不断地将威尔弗莱德的最新动态传递给凯瑟琳。
还有她的抱怨。
“今天他见了图伦夫妇,问威廉·图伦对骑士长有什么看法。”
“今天他没办宴会,去看望埃博温了。真可惜,他居然还活着。”
“威尔弗莱德暗地里说德拉尔夫妇是一对蠢货。”
有的宴会德拉尔夫妇也会作为陪衬出场,凯瑟琳也就会跟着。
“他哪问图伦了?我没听见呀。”
“他说,‘你当年在骑士比赛取得了仅次于我的第二名,不知道这些年你的剑术有没有退步?’,这还不算?”
“这只是普通的寒暄!”
显然安娜有自己的理解,她做了二次翻译。
x
清晨,威尔弗莱德从训练场回来,得到一个消息。
他的骑士们在巡逻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座石像。
第69章确切来说,这并不能算作一座石像。这块比……
确切来说, 这并不能算作一座石像。这块比两个成年人类还高的巨大石头只是被打磨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大概。有个士兵认为上面的某一部分是脑袋的位置。
至于它被上报国王的原因是它出现的地点。凯瑟琳将它留在了路的中央,就在昨天骑士们还从这里经过。这个远离城堡,甚至距离下城区都不算近的道路周围甚至只有一些稀疏的灌木。如果是人为的, 那这样一座巨石一定是从别的地方运来。但在这样短的时间内, 着实蹊跷。
很快, 士兵们发现这块模糊的石像似乎是突然从土里钻出来的一样。他们尝试挪开它,却发现石头的底部被深埋进土里。骑士们的刀剑不适合挖土,于是小队的领头人决定回去上报给长官。
威尔弗莱德就算再傲慢, 他也被铺天盖地的癞蛤蟆搞怕了。他并没有责怪士兵为什么报告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是下意识地想这是不是又是什么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的事件。
他很快做了决定。
“把它砸烂,丢进森林。”他冷酷地命令。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石头他难道还没有办法?
“如果你们这些废物无法把它移开,那就从上面敲碎!敲不碎就用火烧!明天我要得知它不存在的消息!”
他现在倒是有些他父亲的样子了。
被骂了的士兵赶忙跑着去传话。
第二天威尔弗莱德听到石头已经从路上移除的消息。并在接下来的几天确认,它并没有再次出现。国王松了口气。
凯瑟琳在他下达命令的当天就得知了。杰克逊和安娜对她知无不言。前者纯粹是八卦, 而后者,一旦听到一些夫人们传出的不知真假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转告凯瑟琳。
不过凯瑟琳没来及继续给威尔弗莱德添堵。她被王后抓到了。
当奥萝拉敲开她卧室的小门的时候, 凯瑟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见过安娜了。最近都是奥萝拉来见她。
“怎么了?”凯瑟琳来到安娜的卧室。
她在路上想到了一些可能性, 比如最近的猎巫。
也许安娜遇到了麻烦?毕竟她平时足够跳脱。还是说她给自己传递消息被人发现了?
但她没想到是这个。
“我父亲去世了。”她到的时候安娜正皱着眉头看一封信,但没有多少伤心的样子。
凯瑟琳思考要怎么安慰人, 她实在是个糟糕的安慰者。
但没等她开口,安娜将信递过来。
凯瑟琳展开这团纸, 信上说安娜的叔叔罗斯得到了她父亲的王冠。而安娜的哥哥自愿放弃了继承人的位置, 并在一次打猎中不幸摔断了脖子, 这个时间已经躺在家族墓地里了。现在,新上任的拉诺亚特国王将要来拜访威尔弗莱德。为此, 他甚至专门给自己的侄女写了一封信,询问她对自己未来丈夫人选的看法。
“他这是在放屁!”安娜不屑地辱骂她的叔叔。
“安德那个蠢货才不可能放弃王位, 肯定是罗斯做了什么。”
“而且他根本不喜欢打猎,他只喜欢窝在城堡里喝酒,和他的情人们亲热。”
她一把扔下手帕。
“是这个混蛋杀了他!”
凯瑟琳有点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安娜的叔叔疑似干掉了她父亲和哥哥,但她好像并不怎么伤心?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他们想把我嫁到霍普兰去。这个贪婪的懦夫!”说起这个,安娜的愤怒倒是肉眼可见。
凯瑟琳记得安娜说这事的时候,主人公还是她父亲。
“你和这位新国王,你们关系好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狠狠拍了一下凯瑟琳的大腿。
安娜看着凯瑟琳,过了一会儿她开口:“我要杀了他。”
“虽然安德是个混蛋,但起码他没逼迫我嫁给一个老男人。”
凯瑟琳无所谓地点点头。
“好吧,我支持你报仇。”
“什么报仇?”
“你还不明白?我根本不在乎那些只想用我做交易的家伙,他这次来是想征求威尔弗莱德的同意,然后把我嫁给一个能给他提供财宝的蠢猪!”
安娜很快又平静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凯瑟琳。
“我制定了一个计划。”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凯瑟琳立刻接上。
她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好像面前的人说的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但安娜习惯了。
“不,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凯瑟琳无语。
“……那请问我现在为什么在这?”
“……”
安娜被问地一噎,过了几秒才说:
“我只是想找人说说。”
她低下头。自从来了卡特兰,她一个朋友也没有,整天被迫和一个老头住在一起。难得认识了和她一样胆大包天的凯瑟琳。从前只有玛丽理解她。
凯瑟琳莫名有点不放心。鉴于她的前科。
“你不会是……已经做了什么?”
安娜抬起脑袋,骄傲地点点头。
凯瑟琳的担心很快印证了。
当宴会前夕——为了招待新任拉诺亚特国王举办,被仆人搀扶着的拉诺亚特骑兵浑身带血,一瘸一拐地走进大厅时,威尔弗莱德连忙站起身。
这是他第一个盟约,他可没想到宾客以这副样子登场。刚刚仆人们传话的时候也不说清楚。
但没时间让他指责别人了。
“卡特兰的国王陛下!!”来人悲愤地开口。
“我们的马车在进入卡特兰境内的时候遭到了攻击,国王罗斯已经身亡了!”
血腥味和劲爆的消息引起了小范围的惊呼和窃窃私语。但骑兵并不在乎这个,他继续高声向威尔弗莱德喊道:“我想您需要为此事做出解释!!”
“为什么我们一进入卡特兰就遭到了接连不断的刺杀?我们怀着友好的心前来巩固盟约,这就是卡特兰的态度吗!?”
威尔弗莱德没被人这样质问过,他的怒气和尴尬刚刚升起一半,骑兵又挥挥手,门外走进来刚刚跟着他的一群人。
是一群穿着拉诺亚特服饰的士兵,他们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穿着全身盔甲的尸体。尸体的身体瘦削,苍白泛青的手无力地垂到担架的外面。脖子上一圈干涸的血痕,头盔不知所踪,象征着他的死因。
“我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敬佩亚历山大国王,于是他在登上王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您致敬。”
“但卡特兰回馈了我们什么!!”
他大声质问。
“是接连不断的刺杀!!”
“你是想要背刺盟友吗?!”
他在大厅里咆哮。
原来这个年轻的骑兵是罗斯的儿子。那就是安娜的堂兄?凯瑟琳担心,他不会因为熟人作案而认出什么吧?
骑兵的情绪激动,大厅内的卡特兰骑士们抽出了佩剑,大门被士兵堵住。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威尔弗莱德终于有机会开口:“我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用我父亲的名义发誓!”
站在下面的凯瑟琳生怕自己笑出来。她和安娜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年轻人似乎已经破罐破摔,他不在乎周围严阵以待的卡特兰军队。
“那为什么这些雇佣兵都是卡特兰北部口音!”
“您居然敢说不知情。我抓住了一个,付出了一只脚的代价!”
人们这才意识到这个拉诺亚特的王子受了什么伤。
“你想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旧事重演。烛台掉下来砸在了他头上。
这个凯瑟琳不知道姓名的贵族没有亚历山大那么好运。卡特兰的仆人上前检查,战战兢兢地汇报给国王:“他……他已经死了!”
无心去管其他人的反应,凯瑟琳皱眉看向刚才终于反应过来,眼中透露着惊慌的安娜。试图用眼神传递消息:你怎么还把他漏下了?
第70章拉诺亚特和卡特兰的盟约彻底完蛋了。……
拉诺亚特和卡特兰的盟约彻底完蛋了。
他们的国王和王子死在异国他乡, 城里的贵族们开始为了谁是下一继承人而打仗。没人再关心来自北方国家的军队,亦或是可能突如其来的贝蒙德士兵。
而卡特兰仍然存在的,岌岌可危的盟友霍普兰, 它们中间还隔着沼泽地和整个拉诺亚特。
也就是说, 如果发生战争, 卡特兰将孤立无援。
但这终究是贵族们的战争。
x
威尔弗莱德最近很高兴,因为他的生活变得平静,没有再出现些奇怪巫术带来的异常事件。没有半夜的癞蛤蟆, 也没有突然自燃的属下。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很欣慰大多数贵族们还是守住了底线。
那块石头早已被人遗忘到脑后,骑士们将它打碎扔进森林。再过几年,它们就会像本来就在那里一样,周围生出杂草, 底部蔓延苔藓,然后沉进泥土里。
在拉诺亚特国王死后的第二天,威尔弗莱德收到了来自希恩城的福音。
城主亲自前来报告这个喜讯。
“国王陛下!希恩城多年来一直是您的忠实拥趸。因为卡特兰的庇佑, 我们有了今天丰饶的集市和坚不可摧的城墙。”
“就在昨天, 神灵眷顾了希恩!”
“神灵?”
“是的!”城主激动地点头。
“城堡的中央出现了一座雕像!它有着雄伟的身姿,像一位骑士!我们辨认出盔甲上卡特兰的旗帜, 这一定是——”
威尔弗莱德的笑容消失了。
“什么样的雕像?”他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骑士的雕像,盔甲——”
“闭嘴!!”
国王已经无心听下去, 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什么美好的福音。他只觉得这又是巫术的诅咒!
什么狗屁骑士的雕像, 这次一定又是什么怪物!
该死的巫术!该死的诅咒!
像附骨之疽一样缠着他。之前只有在梦里, 现在连现实里也不放过他!
“杰克逊!”他大声召唤属下。
杰克逊还是熬到了顺位第一骑士。只是国王迟迟没有任命骑士长。
“国王陛下!”他小跑进来,快速地回应。
“去希恩城, 看看那个雕塑是怎么回事。”
“——然后给我把它砸烂。埋进土里!”状似平静的声音隐藏着歇斯底里。
威尔弗莱德一只手拄着座椅的扶手,卷发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下午夕阳照出的阴影里, 杰克逊看见他眼睛布满血丝。
他看起来真够呛。
谨小慎微的杰克逊答应下来,迎着夕阳匆匆带队前往希恩城。
——这确实是一座宏伟的雕像。它足足有五米高,铠甲上的花纹清晰可见。怪不得希恩城的来客说它是卡特兰的旗帜。但雕像的前方,手部的位置却还是未经打磨的石头,头部也面目模糊。
杰克逊按照国王的吩咐将绳索抛上去。士兵们使力将雕像拽倒。巨石砸在广场的地面上,沉重的声音让人们脚下震动。
他指挥着小队将那些繁复的花纹敲掉,将头颅打碎,又将石块运出城去。
夕阳的余晖里,杰克逊看着巨人的影子一点点消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叫停了属下们。
“好了,就这样吧,把他运出城去。”
“杰克逊大人,可是国王说——”
国王说要把它碎成渣滓,然后埋进土里。
“谁是你的长官?”杰克逊面无表情地问他的士兵。
“是您。”
“那就听从命令。”
杰克逊提前完成了任务。天黑后他回到城堡向国王报告了雕塑的样子。和城主说的大差不差,干巴巴的描述让威尔弗莱德挥挥手,打断了他。
杰克逊从善如流地闭嘴,退出去。
第二天的巡逻队是另一个骑士率领的小队。他们再次为威尔弗莱德带来了噩耗。
“陛下,那座雕像……”
威尔弗莱德额头的青筋肉眼可见,他紧紧抓着扶手,咬牙切齿。
“说!又怎么了!”
巡逻队的队长停顿了下,“它出现在了希恩城外。”
是的,今天的巡逻队在发现它的时候还以为是杰克逊昨天偷懒,直到他们和村民确认,确实有一小队骑士砸碎过一座石像。领头的队长弗朗看着面前身披铠甲的骑士装扮石像,感到了一丝头疼。他知道如果他就这么回去,国王一定会把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将率先发现的几个村民抓了起来。
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弗朗都没能从任何人嘴里得到确切的消息。
他又去搜查了周围的森林,昨天杰克逊扔掉碎石的地方。但石块不见了。
郁闷的骑士回到雕像所在的城外。明明是白天,但弗朗在一次不经意的转头看到那座石像的时候,却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面目模糊的石头渐渐有了棱角。头颅的位置仿佛被人清楚地用刻刀刻下了一笔。
它开始长出脸。
x
这是个鬼故事。至少对于威尔弗莱德说是。根据弗朗的描述,他想像不出当怪物有了脸,将会变成怎样恐怖的存在。
他依旧每天命令骑士们用各种手段毁掉那些石像,但第二天它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巡逻的路上。并且刻画地更加细致,它身上盔甲的花纹每一天都更加精美,卡特兰的旗帜也越发深刻地印在披风上。现在已经没办法简单地用刀剑抹去这个象征卡特兰的符号,骑士们每天都在将它大卸八块。
更让威尔弗莱德坐立不安的是,虽然不曾有人因它而死,但石像似乎有着固定的运动轨迹,每一天都更靠近城堡。
国王曾命令骑士们日夜奔驰在巡逻的路线上,搜捕将石像运到这里的人。
兰斯就是这群骑士的一员。他和他的朋友们顶着夜晚的冷风巡逻至郊外。
“我真想回到城里,去酒馆喝几杯。这该死的风!”他大声向同伴抱怨。
“那你得怪卡莱尔,他惹出来的事。”另一个骑士撇撇嘴,取笑着他们死去的骑士长。
兰斯扯了扯缰绳,催促马匹上前,和他的朋友并排跑在一起。
“这鬼地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在这种天气拉着石头往外跑?”
“要我说——”
他的同伴使劲勒住缰绳,才没有让自己的脸撞上去。
“fuck!”
马匹发出长长的嘶鸣,兰斯拍了拍马脖子,试图让伙伴平静下来。
“……真见鬼了。”
“这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兰斯和摩根在小队的最前面,他们只顾着聊天,在黑黝黝的旷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路中央多出了一座石像。
骑士们的马头只到石像腰部的位置。它隐藏在暗蓝色的光影里,面对着小队。从远处看,像一个高大的巨人故意挡住了去路。
“……我们得回去了,伙计们。”
兰斯骑在马上退后几步。
他的同伴没说话,兰斯再次抬头,从这个角度看到了一根根骨头模样的手。
……
“蠢货!!”
“混蛋!!!”
卡特兰。国王在发脾气。
“国王陛下,埃博温大人来了。”
仆人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
埃博温躺在病床上已经有段日子,不过他并不是已经重新活蹦乱跳了,只是最近卡特兰的各种传闻让他没办法再躺下去。
听到这个,威尔弗莱德更加烦躁。但他还是不耐烦地将埃博温请了进来。
埃博温被人搀扶着,似乎病还没好。走几步便疯狂地咳嗽。
“国王陛下,我们应该封锁城堡。”
他浑浊但有力的嗓子说出这样一句话。
“封锁城堡?”威尔弗莱德的语气透着茫然。
“封锁城堡,让骑士们都回来!士兵每天检查进出的人,那个捣鬼的人就在城堡里!”
“那些石头可全都在郊外!”威尔弗莱德反驳他。
“但是做这一切的人!如果他们是一个团伙,那城堡里必定有他们的人——咳咳咳咳咳咳!”
埃博温一阵咳嗽,他清清嗓子。
“除了城堡里的人,我想不到谁能够对骑士的装扮了如指掌,也想不到谁能连盔甲上卡特兰贵族使用的花纹也画得分毫不差。”他的语气充满不屑和厌恶。
埃博温接着提出有力辩驳:“更何况,外面的人怎么潜入地牢?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巫术这种东西!”
威尔弗莱德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